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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团机关分司政后，顶数后勤处牛逼。而更牛逼的当数财务股。财神爷，与多少人的切身利益有关哪。领薪酬、报销、补助、救助等等，都要和他打交道。咱们都会想着法和财神爷搞好关系的。

　　财务股有个肥头大耳的铁巩基股长，苏北人，说话夸大时喜爱带口头语“这个这个这个”一叠连声。苏北话把“这个”说成“及格”。铁股长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人。欠好说话又由所以抠门。对自己抠，对他人更抠。他抠也算了，抠你自己，我管不着也不想管。抠他人嘛，最多我欠好你交游，眼不见心不烦。可铁股长抠的真不是当地，往往拿公家的钱来尴尬大伙。加上他的姓名的谐音，因而，人们就叫他“铁公鸡”。铁公鸡喜爱亲历亲为，也不嫌累。一般报销都是助理干，这儿倒好，他亲身上马。把那些发票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又看，大眼珠子一瞪，慢条慢条斯理地说：“及格及格及格，及格不能报哇。”他把那些他以为不合格发票挑出来，往你眼前一撂。再盯上你一眼。让你认怂。你出差六天的补助，他就变着法地让你报个四天。掐头去尾，“便是及格四天”。经他挑选，十元钱的发票有五元钱不能报。为此，人们又送他个字“剩五”。

　　铁公鸡在报销上真的是“铁面无私”的。这本是政治觉悟高的体现，应该交口称誉。可在机关里没一个人说他好。有一次，有人对他说，“铁股长，又不是你家的钱，他人也没占便宜，干嘛总和人过不去啊？”这不说没关系，一说，剩五就不依不绕了。“什么？及格及格及格什么和你们过不去？钱是不是我的，是戎行的，是国家的，不合规的就不能报！”

　　省亲、出差、开会报销，少报就少报罢。秀才遇到兵，有理也讲不清。咱们欠好他计较。但是铁公鸡不应和那些转业复员的干部战士锱铢必较。让人家脱下戎衣回家，原本不是件高兴的事，方针上也有就高不就低，宜宽不宜紧一说。你再为那点搬迁费和人家抠抠索索，人不背地里骂你不得好死才怪。可铁股长甚至都抠出水来。这就开罪了很多人。人摘了领章帽徽啥都不怕。你把人家的托运费、转业复员费，补助费算得紧上赶紧，人家欠好你搏命才怪。

　　有一次，一个五大三粗的干部来找他算转业费和托运费，他一会儿少算了五十三块四，这一下，这个干部一把封住了他的领子，把他的胖脑袋来回来去地了晃。还用平展的手在他的脖颈上来回来去地拉，像是要割下他的脑袋似的。这一下，郭股长就厚道了许多，不只把那五十三块四算给了他，还多加了二十五块八。周围看热闹的兵就说，仍是欺软怕硬哪。

　　其实，后勤处里像铁股长那样的人毕竟是少量，也有十分大方而讲义气的。干部灶的炊事员李俊华便是一个。小李是1982年的河南确山兵，长得细皮嫩肉，见人就笑。每次打饭，我只需走到窗口，赶上他打菜，一定是把那个勺子捞得满满的菜往我的碗里扣。其实，我与交好，并不是我给了他啥优点，而是我吃饭迟，吃饭慢。有些时分吃到最终只要我一个人，小李就来抹桌子扫地，天然走到我的桌边和我问寒问暖二句。有或许话比较投机，彼此都有面善的感觉，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。打饭的时分，天然给的多。有一次，司务长看到他给我多打，交的是和其他人相同的菜票，立马脸就阴沉了下来。大嗓门也没有了。想到这个现场，我就觉得对不住小李。再来吃饭，就问小李，司务长说你了没有，他憨憨一笑说没有，又高高兴兴地扫地抹桌子。接着小李就凑过来对我说：“范干事，你该不会是总是写东西误了吃饭啊？大冬季吃凉饭对胃欠好。”饭是凉了，可心却是热了。小李人小，还真体贴人哩。的确，夜里加班写东西，还真饿得慌。小李接着说：“这样，黑天的时分，你过来等我，我给你点缀油，能够用它下个面条。”

　　到了晚上九点，我在阴暗处等他，只见小李一个箭步，猫相同的窜进干部灶，没几分钟，又猫相同地出现在我的面前。递给我满满一瓶香馥馥的菜油。夜色中，我望着他消逝的布景，一股热流涌上了心头。

　　有了油就能够加餐。有一天晚上写东西写累了，我就开端用电炉子做起了干烧鸡。要说这干烧鸡，还有一番来历。

　　鸡是从市场上买来的。80年代初仍是方案经济年代，部队的膳食也不太好。油荤少，就想着加油。有一天，我从一个卖鸡的小贩的手上卖了一只鸡。就把它洗好晾挂在宿舍近邻的库房里。没想到第二天，正好有个活派到我，要到师部开一周会。由于走得急，就把这档子事给忘了。回来一看，一只水分十足的新鲜鸡成了风干的鸡。真是歪打正着。做一顿风干鸡倒也有特征。但是再一细看，出的开膛处长满了绿锈。本来，屋里暖气使鸡蜕变了。可在那个年代，即便这样，也舍不得丢掉。十分困难买的，没有吃到嘴里就丢掉太怅惘了。所以，我重复地洗了又洗，晒干。当天晚上，我又拿出了电炉，切成块，加上作料和料酒，在锅里一通爆煮。当揭开锅盖，一阵香气迎面扑来。我拿出事前预备好的天津大直沽高梁酒，就去喊宣扬股的冯干事和报导员小蔡。没想到，刚一出门，一阵风刮来，哐当一声把门锁得严严实实。钥匙也锁在了屋里。鸡在电炉上咕嘟着，我着急起来。此刻，小蔡不由分说，一个箭步像跨栏运动员那样，双手勾住顶门框，翻了进去，把门翻开。

　　老冯人叫冯聋子，但我从来就没这么叫。原因是我当新兵他便是我的指导员。天然含有尊敬的成分。加上他的耳朵是在越战响彻云霄的炮声中被震聋的，更含一分尊敬。后来，他不得志，再也提不起来，就来到机关和我等量齐观。俩人同是干事，但我仍是把他当大哥。而小蔡，是我在团里办报导培训班时，留下来的得力主干。他文章写的好，又勤快好学。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小哥们。不管冷的暖的，想何时说就何时说，小蔡一点怨言没有。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。这三人好像便是抱团取暖。

　　闻到鸡香，老冯和小蔡的脸上鲜花怒放。一边喝酒一边吃鸡，吃得津津乐道。风干鸡瘦肉干干的咸咸的，有点像腊肉和咸鱼，吃起来还真的别有风味。就问这风干鸡是怎样烧的。我就说，保密。但能够说的是，这风干鸡叫“歪打正着”，是我范氏菜谱的。俩人就说，你真有两下子，会做风干鸡。

　　心想，俩哥们不知风干鸡的昨日今日，就让它变成养分，转化成体内的能量吧。酒还没过三巡，咱们三人就把风干鸡吃的一尘不染。

　　直到37年后的本年三月我去杭州出差，见到了别离已久的小蔡和电影组的小曹，正令人高兴的是又偶遇当年和李俊华在干部灶的司务长。那天晚上，司务长拿着两瓶茅苔为我接风。依然是当年的大嗓门般地高谈阔论。席间浙江战友点了一桌的杭邦菜。其中有一道是荷叶包的叫化鸡。由这个鸡，小蔡就问道我当年做的风干鸡是从哪里来的？三十多年的隐秘也该到解密的时分了。我就把当年风干鸡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。我说，风干鸡是一个年代苦中作乐的产品。是上不了台面的。真实上得了台面的杭邦菜中的叫花鸡。把鸡洗净，涂上调料，包上荷叶，糊上泥巴，放进火堆渐渐烧烤。翻开荷叶，金黄亮堂，满屋飘香。鸡肉又嫩又软一点不柴。吃到嘴里绵软细嫩。传闻丐帮“洪七公”创造的这道菜，真叫一个好吃。

　　吃着鸡，也借鸡发挥。只听咱们你一言我一语。都在赞赏有五千多年前史的我国烧鸡。说是真实有名的是“四台甫鸡”，都是北方的特产。当年咱们在北方当年就听过的德州扒鸡、道口烧鸡、沟帮子熏鸡和符离集烧鸡。不只有各自的特征，并且都成了国家或省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
　　德州扒鸡的特点是五香彻骨、肉烂骨酥。符离集烧鸡是肉细、嚼骨余香旋绕。两者还有根由是，曾在山东德州运营“五香扒鸡”的管再州，因独女嫁到符离集，而迁居符离集，持续运营“五香扒鸡”，所以滋味肉质类似。沟帮子熏鸡是熏味浓郁、香熟嫩烂、口感劲道。道口烧鸡是色香味烂，称为“四绝”。

　　司务长听得眉飞色舞，不停地倒酒。数他喝的最多。传闻司务长后来到财务股当了助理员，就问铁巩基股长的状况。司务长着实数说了他一通。江山易改，本性难改。按北方话讲便是轴的一点没变。接着，司务长又摇头摆尾，对我备加称誉：“形象最深的便是老兄写东西总是忘了吃饭。”又是怎怎地辛苦啦。我岔开话问他炊事员李俊华怎样样。他支支吾吾，模棱两可。所以，就和司务长恶作剧：“当年小李悄悄给我装了一瓶子油，要是让你知道，还不知道要倒什么霉呢。”

　　别离后，遽然传来司务长由于喝高了，把衣服落在了租借车上，兜里还装有4000元钱。怅惘之余又有慨叹：像铁股长和小李这样性情截然相反的战友，回到当地，不知会不会吃亏？